图/大梦客 文/陈巧珠
行走于烟雨中的南岸，我会不时放慢自己的脚步，静静地对着眼前这一汪湖水深情的凝眸。
远处的山，近处的高楼，在云雾的笼罩中若隐若现。烟雨凌空，丝丝缕缕泛出天青色，犹如写意的泼墨，泼中有敛，含而不露，烟笼雾罩中的留白，给予了我无尽的遐想。细雨纷飞，空气丝丝清凉。一阵春风骤然吹起，吹皱了湖面，激起一层层涟漪，一阵阵水雾借着风的翅膀飞向我，它不置我的可否，已悄然粘在我的脸上，粘在我的发丝中，不经意间，身心分明已被它牵引着走进时光，思绪在烟雨中飘摇。
忽然，我的脚步变得很缓、很轻、很轻。
驻足，凝望。那一湾溪水缓缓地往东而来，向着入海口流去。海水与淡水就在这东湖交汇、交融。蓝溪与金溪日夜不停灌入这里，而这里的海水永远没有溢满而出的时候。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道理，似乎要穷尽一生去解答。
此刻，我看见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的翅膀低低地掠过湖面，在半空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形，越飞越高，直向云端，留给我一个小小的黑点，直至消失不见，也许是因为海的那边有更宽广的天空，那片天空让它勇往向前。
飞鸟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眼际。当我再次抬头看时，天空已无痕，也许，世间最动人的万物与万事，留得想象最好。
怔怔地望着湖水，我在想着什么呢，思绪时而如湖面的波痕，时而如雨骤停。我的笔随之提起，随之搁下。也许，只是我的思绪在这一执一停中与飞鸟同栖同往，细雨中，草木与风雨声一起簌簌飘摇，断断续续，似有似无，凭空搅乱了心绪。
农历二月，惊蛰刚过。
雨后松软的土地，我避开了湿滑的泥土，避开了泥土中蠕动着生命的世界。站在栈道上，云影天光中，一群鱼在水中悠然摆尾，口中不断地吐着水泡，雨后隐约的阳光照耀在湖面上，那些鱼不止水、风和光，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有着使它们转动的动力，它们不停歇，就在这面湖中生生不息。在细雨中，我目光积攒着往日阳光的温度，投向宽阔深远的湖面，于是便在心中也汇聚成一面静谧的湖。
在这里，我与水中的鱼，还有泥土中的小生命们，同在这片大地上，却又各有云天。
都说好雨知时节，这个城市因了蒙蒙细雨而变得绿。然而，却是各种不同的绿，层次有别。隔年的树叶经历了一整个冬天，抵挡着萧瑟与寒冷，在苍绿中显得坚挺沉稳，新叶因了雨水的滋养而叶片饱满、新鲜、油亮。嫩芽中的叶轻凸粉绿，齿状的沿角，如金丝镶边。
一叶一菩提，片片树叶，脉络清晰，如这绿的世界，如这云雾的世界，有着无穷的层次。如这四季分明，草木遵时而枯荣。
水气氤氲中，静静疑视，分明又见丝丝缕缕，如树叶的脉络清晰，思绪如毛绒绒的新叶，凝聚了密集的小水珠，晶莹、剔透。
俯身拾起几枚落叶，归来，也无风雨也无睛。
一面湖，灵动了整个世界，溪流的娟秀，大海的雄浑，汇集在这一池晶莹中，我随着栈道渐次进入一个静谧的世界，岸边的芦苇青葱，草丛中散发着春的气息。
水影岸边，那些芳草的根茎以一条又一条，无数条，漂泊不定的流动曲线向四周蔓延着。想象着每株植物的样子，想象着云雾的样子。
内心有了一个安静而柔软的角落，或许藏着瓣落花的忧伤，或许是一朵云霞的美丽，还有一滴露水的感动。
夜幕降临，湖面有一种静穆的感觉，似乎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探索，宽阔的湖面显得寂然而冷漠，溪水从上游流向下游，经过在岸边走路的我，它们没有停留，依然向前。
看着湖面，发呆。看着苍茫，若有所失，若有所思。
流年打马而过，此刻就在刹那间已经山长水远，不复再来。
就让我记住此刻的美，此刻的好。
来时的路，去时的路，多么渺小的生命，在流光的苍海中零落成泥。不曾留下一丝线痕迹。
华灯初上，而人心也有灯，那些光体照着湖面波光粼粼，那些光体照着内心温暖。在我抬头望时，夜气、水气又开始凝聚，世上许多事物，都习惯在暮色中，开始默默无语。草香心宁，而今夜，我只瞌目谛听，四周的一切，连同万物，仿佛也正凝神谛听一个似乎听不到的无限悠长的声音。
听着若有若无的声音，我似乎进入了睡前的恍惚。
明日，当黎明慢慢地收回去，太阳的光，慢慢地撒遍万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