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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华:大院旧事之童谣

2019-12-18 09:48:17 三都澳侨报

口头文学在流传上有利有弊,利在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就可以完成;至于弊呢?先说一个例子,最近电视台的娱乐节目搞了一个“传话”的节目,让那些对中文半懂不懂的外国人鹦鹉学舌来传话,内容大多是童谣或者诗词,经过七八个人的复述之后,结果是爆料百出,笑话连篇。好一点的把“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说成了“糊里胡涂拔萝卜”;差一点的把“日照香炉生紫烟”说成了“我和村姑在抽烟”。这些还多多少少挨点边,更离谱的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传到最后一个变成了“你在睡觉不吃饭,我去从军不吃菜。”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您现在知道口头文学的弊端了吧。

我们的少年时代没少和口头文学打交道,但这也是没办法而逼出来的事。大院里的军人文化水平高的还真不多,那时要有个初中毕业生,哪怕小学毕业生,那绝对算是响当当的“秀才”了。他们绝大多数出身贫寒,目不识丁,尽管后来在部队里好歹认了几个字学了一些文化,但要想读透文章写好文章实在太困难了。不过,他们在几十年的与人交往中,嘴上的功夫倒是练就出来了,而且发挥得是淋漓尽致。即使对子女说起古书来,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呀,也照样能说得滔滔不绝。只是在复述过程中丢三落四,我们听得也是囫囵吞枣。要是再传几回,恐怕也会张冠李戴。

还是童谣能让我们记得住记得全,现在认真归纳起来,它有这么几个特点:一、短小;二、形象;三、口语化。另外,童谣多半是我们自编的,而且其中的内容也是我们自己所经历过的事,不可能出现阴差阳错的结果。只是现在想不起究竟谁是原创者,只好算是集体创作。

当然,我们的文化水平也有限,比父辈好不到哪里去。既编不出像《三国演义》中预示董卓即将灭亡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或着《水浒传》里暗示宋江造反的“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那样关乎政治的童谣;也编不出“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那样怪诞的童谣,能编的就是身边最熟悉的人和事。

伙伴的外貌成为童谣的主要内容。在军队大院里,父辈之间都喊官衔,而其子女差不多都喊绰号,绰号是大院的产物,多少都有一定的寓意,童谣也一样,但两者还是有差距的。绰号毕竟还是一种亲近的称呼,而童谣就带有贬损之意。这往往都有点“伤口上撒盐”或“火上浇油”的味道。损得最厉害的当数脸上长着雀斑或麻子的人了,“今天我进城,看见一个人,脸上的麻子一层又一层,大的像太阳,小的像月亮,最小最小的也有两斤半。如果你不信,带你去参观,参观的地点就在你脸上。”人家本来就为这烦恼不止,我们还来个落井下石。可恶至极!遭殃的还有牙齿突出者:“我在墙根下,种了一颗瓜,什么瓜?大西瓜。西瓜西瓜大西瓜,抱呀(暴牙)抱呀(暴牙)抱呀(暴牙)抱不动。”头形偏大者:“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 我们只图嘴巴痛快,没料到打口水战引发了打拳头战,两败俱伤。结果是“雀斑”多了(脸上出现了伤痕),“暴牙”少了(牙被打掉了)。

那时的家庭不像现在提倡“只生一个好”,只要养得起,就一口气生他三五个。兄弟姐妹一多,难免有起内讧的时候。姐妹还好一些,兄弟就不客气了,有两首童谣就是兄弟内讧的见证,“小弟小弟别生气,今晚带你去看戏。我坐板凳你坐地,我吃甘蔗你吃屁!”“老大开飞机,老二扔炸弹,炸得老三稀巴烂!”《三国演义》中也有兄弟相争的事,比如魏文帝曹丕逼曹植在七步之内以“兄弟”为题又不许出现兄弟字样的诗,四句二十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才高八斗的曹植令人羡慕,一首像童谣那样短小的诗竟然救了他的命。长者为尊,天经地义。这可是古代圣贤提出的,“孝悌”中的“孝”是敬重父母,而“悌”就是爱戴哥哥。但做哥哥的也不能太过分。当老大的只有一个,要是其它的弟弟联合起来,老大的日子也不好过。父母除了对孩子说“一根筷子和十根筷子”的故事外,还一语双关地对大儿子说:旗头不正旗尾歪。当哥哥的不能不收敛,因为他必须成为兄弟的楷模。

同伴不争,兄弟不吵,大院里相安无事了。和平年代,蓝天上白鸽飞翔、绿地上红花盛开,一切显得那么美丽和和谐。我们那一点才思“无用武之地”,坐在草地上玩起“斗草”的游戏,春风和煦、万物复苏。不过,人多了总有不和谐的地方,有人放了一个屁,那男孩居然像挖出金子似地兴奋。激起公愤不说,竟然还激起灵感。心随意到,一首关于“屁”的童谣在大家的拼凑下问世了,“屁、屁、屁,在你的肚子里滚来滚去。趁你不注意,溜了出去。飘过加勒比,来到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领导着人民,拿起了武器,赶走了臭屁,赢得了胜利。”这也只有孩童能将这类的童谣唱得招摇过市,换了大人,谁还敢吭气!

当然,童谣也有关于异性关于生理方面的内容,比如“上树摘桃,蜜蜂蜇×;下河洗澡,乌龟咬×。”等,尽管不是很赤裸很粗俗地表述,但人到中年已没有了童言无忌的胆量。

童谣是童年时代的伴侣。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被许多人存入了心底,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也会童心大开,拿出来晒晒太阳。听到现在的孩子跟着幼儿园老师有榜有眼地唱着童谣,千篇一律,像合唱一样。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磁带光盘也随处可见,童谣也不再有什么情趣了。“打电话”“看电视”“逛公园”这样的大路货缺乏个性味如嚼蜡。只是不知道将来这些孩子长大以后,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唱过的童谣。  □ 缪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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