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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宜根:刮鼎搅风雷

2021-05-07 08:11:42 三都澳侨报

电视鉴宝节目还没有出台的时候,梦宝拾漏的故事已经在闽东悄悄发生。一个藏友从周宁农家买到一个做为香炉的铜器。那时刚刚开放,烧香敬神还是体面不起来,香炉不值什么钱。他拿回家倒去香灰,里外擦擦,露出了本来的精神面貌:却是一个古老的鼎器。脑瓜儿灵光一闪又烁闪到相邻的闽北湛卢宝剑,爱不惜手地叹服周宁人浇铸锻造手段造诣的历史渊薮。

古田人长年以来都将锅称为“鼎”。尤其是那种置于灶门炉子口的小锅,壁直腹深也设耳,还真有几分毛公鼎象,只是无足而已。一个收集古董的仙游人刚一见面,也不免心跳口吃:“这这,这种小黑锅大炼钢铁时怎么还没有投入高炉里去呢?”不想,持有此鼎者原是一位清末的老秀才,他手指鼎底左一个右一个结巴,说道:“只可惜两个足给磕掉了,你知道吗?《易经》就有一个‘鼎’卦,那卦象初爻也就是这两个足,鼎上也还有一个阴爻,又象是这两个鼎耳。卦里还说,鼎足折断,将王公的八珍菜粥倾倒了出来,也怪可惜的”。经他这么一说,来者明白错过也可惜,就以古田境外的鼎价买走了这个境内小鼎。

而更大的鼎还是放在老虎灶上的那种灶具。围绕着这种鼎打转的是:“一斤米落鼎,十二件家私”。其中带鼎字的名目有“鼎铲”“鼎筅”“鼎盖”“鼎格”。还有“鼎擦布”,也就是学名叫丝瓜的藤本菜蔬,叫鼎擦,留种的老瓜丝络作抹布擦鼎,也就叫做鼎擦布。妇女骂人心地坏,更是“心肝烂做鼎擦布”。但是用这种布洗碗刷鼎,不粘不腻,手感轻轻松松,还是较好受的。

古田人“鼎”字情结,应该来源于“钟鸣鼎食”,民以食为天。就连那糊里糊涂的鼎边烤米浆的做食方法也不叫锅边糊而叫“鼎边糊”。而面对“革故鼎新”,求新,取新、创新,包括吃环保原生态,也是古田生活的过往贯性也是现实需求。好像陆放翁写给唐婉的情诗:“青青摘葵苋,恨不美熊蹯”。用现在的话说,摘下新鲜的秋葵春苋,恨不得烹调得比熊掌还美味。秋葵春苋古田有的是,陆游在宁德当主薄时也是不乏黑熊吧?

老虎灶烧松木柴片,松明可以做灯,松烟更可以制墨。油烟在鼎底聚灰结巴,从而影响火焰的力度和正能量的输导。这时候,主妇们扎起袖管就将它倒扣地下,用磨光口角的锄头奴来使劲挖扒。两铁相碰相刮,所发生的音响就像霹雳闪电,听起来令人六月天发鸬鹚寒,打起尿颤惊的。原来这种风雷还是发出妇人的腋下、妇人的胯下啊!男人在野地里听到时每每发出“天要下雨”的感慨。这么一刮鼎,晴空里忽然不知从哪飞来了乌黑的云团,一会儿天也就像鼎底一样的黑了,雷也就象刮鼎一样发动了,比祈雨还灵呢。

古田鼎只有翻过来刮鼎时,才能看见鼎底还有一个口杯大的鼎脐。脐大必然腹大,也是一种有容乃大的吉象。吃厌了盒饭、煲饭、罐饭的粗人雅士,近年又怀念起老虎灶的“鼎盛”现象。如果现实生活缺乏一种鼎新的热情,人们也只好回找那种夹着禾香、杉木和松木香的口味,以及那个多少令人战栗的兴奋。  □ 陆宜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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