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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承钫:悠悠天山茶

2022-08-03 09:24:07 三都澳侨报

天山茶在我记忆中仿佛是一个镶嵌在宁德天山山脉的古董。

横亘宁德区域的天山山脉,海拔1000余米,常年云雾缭绕,朝湿晚凉,天光普照。这里生产的茶叶吸山光,聚物态,脱俗清莹。早在一千年前,天山茶就作为贡茶,有名曰“天山芽茶”“雀舌”“龙团”云云。

我籍贯宁德西乡的天山脚下一个名为桥头村的小村庄,村里祖辈许多兄弟迫于生计分居在天山不同角落谋生,他们往来于天山与村庄之间,编织着天山与天山茶的故事,如母范印钱,在我内心潜滋暗长,生根长叶。

上天山如登蜀道之艰难。除洋中村北面的“鞠多岭”外,其他上天山道路蜿蜒曲折,或临深渊陡壁,旧时林森路幽,虽有鸟鸣深涧,夹岸山花,多数人选择登“鞠多岭”捷径。“鞠多岭”山道较宽,由石阶铺设,虽然背后是陡峰,远看拾级登山者,如点头哈腰状,故有“鞠多”称呼。洋中方言亦称“锯刀岭”,更贴切说明登山之艰辛。所以上天山采茶印证了诗句“深山奇石嵯峨立,峡谷悬岩茶味香。”

在公路不通的旧时期,作为天山客的祖辈们,燕子般拨云钻雾,过着肩挑背扛的生活。采茶的季节,父亲上天山挑回来满箩筐的茶叶,呈现我们面前不单是一片片清鲜绿叶,更是一股股汗水夹杂泥土气息的勤劳品质。

父亲先是把茶叶水分晾干;接着把晾过的茶叶放到热锅里 “杀青”。父亲两手不停地翻动,感觉烫手茶叶柔软时,停火起锅。父亲把这柔嫩的“茶青”放在簸箕上翻来覆去,两手轮流顺着一致方向交替搓揉。如果方向相反,左手拧的,右手解开就白忙活了。这“扭茶”好似趁热打铁,速度要快。如果茶叶凉了,想使劲却搓不动。父亲把搓完的茶叶在晒席上撒开,再放到太阳下晒干。如果是雨天,就用炭火烘焙,烘焙的茶叶香味浓郁;最后分拣储存,算是制茶完成。

母亲喜欢清明茶。清明节一到,她把父亲采回来的青茶叶洗净,直接用开水冲泡,然后招呼我们来喝。我感觉这苦涩涩绿汤,难以下咽,母亲却如让我们喝“人参汤”。现在我琢磨,依稀他们对“清明”和“聪明”谐音喻福的道理,母亲真是煞费苦心!

母亲常常把自制天山茶(菜茶)放到锅里再热炒一番,直到茶叶发出哒哒脆响,才装入家传的黑黝黝破锡罐里,过两三年后拿出来还香喷喷的。遇到客人,母亲就从锡罐倒一点茶叶用报纸包装好,作为礼物相送。

天山茶味甘清爽,质地清纯耐泡。“三绿”是它显著特点:色泽翠绿,汤色碧绿,叶底嫩绿。一般茶叶冲泡第二、三道已经索然无味;冲泡的天山茶质地不浑,冲泡几次味道浓郁如同新斟。我们用牙齿轻啃叶梗(茶拐),天山茶有独特凉涩,嚼之一会儿,甘爽生津。这也是茶师们甄别天山茶,比对其他茶叶品质的方法。

出于对天山茶的钟爱,2019年春天,我采访了时年85岁还健在的第一代天山茶场老茶人陈普吉老人。1970年他任洋中公社际头村(天山属于际头生产大队)大队书记。当年他看到洋中生产大队茶厂用自己属地的天山茶做“天山银毫”品牌,茶叶生意红火,效益不错,于是准备几包自己手制的上好天山茶叶,分别送到当时宁德县茶叶局和外贸公司,让茶技师品尝,成功搬回了一套加工茶叶的机器设备。当时天山没有修公路,无法运输。吃苦耐劳的天山人把设备先运到虎贝,然后把机器拆卸,用大挑和小挑,一路挑到际头村,办起天山茶叶加工厂。陈书记发动全大队群众开荒种茶,办起天山第一个一百多亩的天山茶场。茶场经营一直很好,成为当时生产队主要收入及队员分红开支。特别是当时山区生产队没有其他经济来源情况下,参加修建金涵水库、围垦西坡塘工程建设,天山茶场发挥很大作用。

1978年,全国农村施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大队这种集体生产模式作为时代产物退出舞台。新兴产业如香菇等食用菌种植,收入远超茶叶生产,农村劳动力趋之若鹜,天山茶园和茶叶加工厂一度荒废了。

洋中人再回过头来看天山茶已是二十世纪末。洋中籍华人刘郑美,他旗下的蓝湖集团,在洋中章后村办了一个千亩茶园,以洋中的另一高峰命名“天湖山茶场”,茶场培育生产的有机无公害茶叶销往海内外。据洋中“民和酒楼”主人周先生介绍,就他这小酒家,就接待了刘郑美带来参观“天湖山茶场”外国朋友有四十六个国家之多。洋中天山茶另一品牌——“天湖山”,正在塑造另一座“天山”。

随后,洋中凤田人阮宜朴先生经营的万恒绿源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把原来七十年代陈书记率众开垦的老天山茶场重新拾掇,并扩大种植,命名“万恒农业”。昔日的老茶园,如今老茶树嫩叶新发,生机盎然,茶园招引蝴蝶飞舞,蜜蜂往来。吃水不忘挖井人,无论是“蓝湖集团”还是“万恒农业”,这些后来的天山茶开拓者都深深敬仰当年用赤脚和双手开垦天山茶场的老茶人。逢年过节,刘郑美他们都登门拜访,给健在的天山老茶人送上自己生产的天山有机茶表示谢意。

如今,“天山绿茶”成为蕉城区茶叶的公共品牌,并且“天山绿茶”“天山红”荣获著名地理产品标志,正带动着蕉城区附近乡镇茶场,风生水起,扬帆起航。我们看到天山茶如一座不老的悠悠丰碑,鹤发童颜。  □ 陈承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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