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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英雄背后的故事——三十余载亲历记》之《一封来自中央军委办公厅的挂号信》

2022-12-09 09:16:54 三都澳侨报

编者按:

“探秘档案”栏目从即日起,将连载由陈国秋同志撰写的《无名英雄背后的故事——三十余载亲历记》。该文揭秘了无名英雄背后的故事——一段鲜为人知而又荡气回肠的故事。

无名英雄蔡威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与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徐向前、李先念等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工作联系;他以特殊的方式破译敌方核心密码,为毛泽东等领导人的重大决策提供了依据。中国共产党党史上重要人物、重要会议和重大战役都与蔡威有着某种联系。因此,作为一名地方党史工作者能遇上蔡威的特殊题材是非常不容易和十分荣幸的。陈国秋同志曾说过,不敢不认认真真地,不敢不全力以赴地做好这项千载难逢的工作,无论工作岗位如何更动,无论时间跨度有多长,始终初心不改,始终孜孜不倦,始终持之以恒去努力。所幸的是陈国秋及他的团队坚持了三十余载,终有所成。

三十多年来,人们关注无名英雄,敬仰无名英雄,让“无名英雄”变成“有名英雄”。这一过程中,这一人群中,有时任共和国主席李先念、中央军委副主席徐向前元帅、中央军委副主席迟浩田上将;有一批蔡威老战友,如宋侃夫、王子纲、徐深吉、肖全夫、陈福初、马文波、李永悌、胡正先等共和国将军和部长们;有蔡威老领导老战友的子女,徐小岩、马根海等;有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隐形方面军,刘晓北、孟学政等首长;有时任福建省委书记项南和福建省老同志伍洪祥、许集美等;有闽东的老领导陈增光、吕居永、赵文法、林思翔等;有宁德市和蕉城区的历任领导,一批热心的闽东乡贤……

陈国秋说,要把对无名英雄做过事出过力的人,一一回忆叙述,把无名英雄背后的故事讲出来,让人们永远铭记在心。

1986年7月的一天,宁德县委收发室的同志打电话给我,说是有一封来自北京的中央军委办公厅的挂号信,叫我过去签收。当时我在宁德县委党史办从事地方党史资料收集研究编写工作。这项工作多与老同志打交道,常有全国各地的来信,偶尔也有北京的来信。

我到收发室看到北京来信时,顿时惊讶万分,信封上写着“福建宁德县委党史办陈国秋同志收”,寄信落款是“中共中央军委办公厅徐办寄”,挂号1646。中央军委办公厅?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从来没有和这么高层的单位联系过,哪来的信件呢?——但信封上收信人的确写的是我的名字。我取回信件回到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开启信封,生怕损坏信封里的东西。 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徐向前元帅的亲笔题词,8开格式大小的宣纸上,写着“无名英雄蔡威”六个大字,落款是“徐向前,一九八六年七月”。我惊喜万分,一个县级工作单位居然能收到中央军委办公厅的来信,而且是徐向前元帅的亲笔题词,内容是对宁德籍的烈士蔡威的高度评价,命名为军中的“无名英雄”。从事党史工作,自然知道徐向前元帅题词的分量。军史资料中是这样记载的:徐向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大元帅之一(1901年11月8日——1990年9月21日),山西省五台县永安村人。1927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徐向前同志是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之一,长期担任党、国家和军队重要领导职务的卓越领导人。

为家乡能获得元帅珍贵题词而感到高兴时,疑问随及产生:地方党委、政府从未向元帅提出题词的要求,为什么元帅会题词并寄到烈士家乡来?

此前,由于收集蔡威烈士资料的需要,我详细地阅读了徐向前元帅《历史的回顾》一书,然而在鄂豫皖苏区、川陕苏区和红四方面军征战以及长征这一段回顾中,只字未提到蔡威。对于蔡威所从事的密码研究工作也少有提及。而在蔡威牺牲五十年后的1986年,徐向前元帅题写了“无名英雄蔡威”六个浑厚有力的大字,这其中的原因何在呢?

解开疑惑是在2008年,这一年的7月1日定为蔡威事迹展陈馆正式对外开馆。之前,在6月5日,我和蔡威孙子蔡述波代表地方党委政府到北京去拜访时任国防科工委副主任徐向前之子徐小岩中将,邀请他参加开馆仪式。那一年,徐小岩还在一线工作。徐小岩1968年入伍,成为山东石岛一名海军战士,1972年就读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前往加拿大深造,获得计算机硕士学位。徐小岩回国后与第二炮兵某研究所的同事们一起研制出了中国第一代汉字计算机。曾任总参谋部通信部部长。1994年晋升少将军衔。2005年7月升任南京军区副司令员,2006年1月任总装备部科技委员会副主任,中将军衔。全国政协委员、解放军原总装备部科技委员会副主任。事先,在通过他办公室秘书的联系下,我和蔡述波及蕉城区委报道组阮建兴三人到徐小岩中将办公室,徐小岩将军安排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接待我们。我向徐小岩将军汇报了宁德市正在修复蔡威故居和建设蔡威事迹展陈馆,并提出徐向前元帅生前是否有谈起蔡威的事。徐小岩将军说:“父亲生前在回忆红四方面军战斗历程时,常常提到情报工作的重要,说蔡威是这方面的专家,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但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在以往的史料中少有提及,他的事迹也鲜为人知……”

徐小岩说,父亲徐向前经常接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党委政府要求题词一事,但他从不轻易答应,他有他自己的评估,认为十分重要的,有意义的才题词,在这方面他是惜墨如金的。特别是在晚年,他回顾自己一生战斗历程时认为,很重要的人物或纪念地,无需当地的要求,他都会自己题词寄上,以表达敬意。为无名英雄蔡威题词,就基于这种情况。我们研究会前往鄂豫皖苏区和川陕苏区采访时,听当地党史部门的同志介绍,他们请徐向前元帅题词,也遇到过请求的未题词,未提出的反而收到题词,这印证了徐小岩将军的讲述。

徐小岩的一席话,解开了我心中多年的疑惑。接下来,徐小岩讲了他父亲缝扣子的故事。他说,父亲常常自己动手做家务事,有一次他见父亲在缝一个扣子,只见父亲极有耐心一针一线仔细地缝,缝得特别密实,特别牢固。他说父亲就是这样严谨认真的人,对小事对大事都一样。其实,我也体会到徐小岩将军的话意,就是他父亲对人对事,特别是对历史是极为严谨的、认真的。

一方面是惜墨如金,即使地方党委政府有要求也不一定给,要经他本人评估后值不值的再题词;另一方面是认真严谨,像缝扣子一样严谨缜密。我不知道在一旁听到这番话的蔡威孙子蔡述波有着怎样的感慨?

徐向前元帅的题词内容是“无名英雄蔡威”,从直观上解读,蔡威是一名英雄,而且是一位无名英雄。那么,徐向前元帅为何题写这个内容呢?这就要把时间拉回到红军时期,那时徐向前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的总指挥,是红四方面军的最高军事指挥员,蔡威是红四方军总部二局局长,密码研究专家。红一、四两个方面军会师后,徐向前是中国工农红军前敌指挥部总指挥,而蔡威是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部二局局长。一位是打仗的指挥者,一位是提供敌方核心情报的密码研究高手。由此可见,他们俩是知根知底的。打了胜仗,鼓舞士气,归功于一线红军战士的英勇奋战,归功于指挥员的高超指挥艺术,而提供情报作为指挥决策支撑的密码专家是不为人所知的。从密码研究的特殊工作性质来说,也是不宜被人所知的。因此在这个意义上,称之为“无名英雄”。从中国十大元帅已公开题词的情况看,蔡威是元帅层面唯一被命名的军中“无名英雄”,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特殊荣誉。

2008年7月1日,福建宁德蔡威事迹展陈馆正式开馆,徐向前元帅题写的“无名英雄蔡威”制成红木牌匾悬挂在蔡威故居的大厅正堂上。

2015年《蔡威传》带密出版,徐小岩将军做为嘉宾应邀到宁德参会。这是徐小岩将军第一次走进位于蔡威故居的蔡威事迹展陈馆。这一天,我既是蔡威项目汇报人,也是蔡威事迹展陈馆的特别“讲解员”。当我在徐向前元帅题词的展板前讲解时,徐小岩将军接过我的麦克风,兴奋地讲起了他父亲为蔡威烈士题词的生动过程。

徐小岩将军说,父亲最早得知寻找到蔡威的家乡及亲属,是在1985年的9月。他在接到宋侃夫等六位蔡威老战友联名信后,说到“蔡威是一名优秀的红军干部,在破译方面是有独特建树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在1986年,中国人民解放军主管无线电技术侦察的部队召开技侦工作座谈会,回顾了我军第一部电台的设立和第一部密码的破译等情况,会后专程到徐向前元帅住地汇报情况并合影留念。在听完汇报情况,重点介绍蔡威的情况时,正值纪念红军长征胜利五十周年。他回想起这位红四方面军密码研究专家的许多工作场景,回想起这位福建籍的优秀红军干部,回想起生死与共的许多战斗经历。他认为,在长征胜利后五十年的今天,后人更应当铭记这段历史,记住为长征胜利而壮烈牺牲的先烈,更应该记住像蔡威一样,默默无闻地工作在隐形战线上的许多无名英雄,因此,父亲于1986年7月21日写下了“无名英雄蔡威”的题词,留下以蔡威为代表的那些看不见战线上无名英雄们的永久纪念。

随后,徐小岩将军在他父亲徐向前元帅无名英雄题词展板前留下一张珍贵的照片。

时间到了2019年,经过五年的艰辛努力,我们带密出版《蔡威传》,随后终于迎来了公开出版的《寻剑——无名英雄蔡威传奇》。本书的序由谁来写?大家都一致提议请徐小岩将军来作序。事先由本书的策划人、解放军出版社编辑刘燕红与徐小岩将军沟通,徐小岩将军欣然接受。接着,我们研究会致函徐小岩将军,发出邀请。徐小岩将军拿到文稿后,连读数遍,夜不能寐。为什么徐小岩将军接受这个任务呢?他在序里说到两个原因:一是,“20世纪80年代,我的父亲徐向前得知红四方面军老战友们通过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蔡威烈士的后人和故居,非常高兴,并在蔡威烈士牺牲五十周年之际,题写了‘无名英雄蔡威’,这是对蔡威烈士为中国革命事业作出独特建树的赞誉和对英年早逝烈士的思念”。二是,“我一直从事军队信息化的研究、开发和组织工作,因而对我军无线电通信和无线电侦察的创建者蔡威前辈就多了一份敬意和崇拜”。

徐小岩将军是“业内人士”,所以他对蔡威的专业技术解读比常人要到位得多。他在序中写道:“蔡威同志是红色情报战线的奇才,是人民军队早期技术情报工作的创始人,集‘听风者’‘看风者’和‘捕风者’于一身,能听懂‘天外之音’,可解读‘无字之书’,是与‘风’打交道的人。”这种既专业又通俗的比喻,让读者更能深刻地了解这一特殊领域的工作性质。

《寻剑——无名英雄蔡威传奇》一书的公开出版,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隐形方面军为数不多、少之又少的公开出版发行的重要人物传记。而以往少有的同类传记均以带密出版,如《蔡威传》、《曾希圣传》等。《寻剑——无名英雄蔡威传奇》公开出版填补了军中密码破译这一领域的空白。书中不仅详细地叙述了蔡威传奇的密码研究生涯,还首次揭秘了“四渡赤水”经典战役背后的故事,在情报系统,特别是密码研究系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为了扩大本书的影响力,我们推出了拍摄《寻剑》为题的纪录片,通过采访“业内人士”来更好地解读这一专业领域的内容。

让我们感到高兴的是徐小岩将军再次欣然接受。本来是我带队晋京采访,正好这一时间段我的工作量特别大,无法抽身。只好委托蔡威研究会副会长、时任蕉城区委宣传部副部长郑承东带队,蔡威研究会秘书长林旭东、蔡威孙子蔡述波以及詹凯的拍摄团队等去完成采访任务。

2020年5月的一天,采访拍摄组到北京,宁德市蕉城区京津冀地区党员服务管理中心主任王细华提前做好安排。福建省籍乡贤温女士还提供在北京的一处四合院,无偿给拍摄组开展拍摄工作。徐小岩将军、马根海将军、张东征大校、国务院某机构的“业内人士”张骐严博士以及解放军出版社刘燕红编辑等支持配合,采访工作如期顺利完成。徐小岩将军在与郑承东交谈时说:“蔡威太神奇了,云、贵、川地区有很多地方蔡威没有去过,但他破译密码里的这些地名一个都没写错,在那个年代是很难做到的。”他在接受采访时郑重地说:“对蔡威而言,你不要任何去拔高,他的能力和功绩都摆在那儿。”

徐小岩将军与蔡威孙子蔡述波特别亲,平日里蔡述波都叫徐小岩将军为徐叔叔,叫马文波将军之子马根海将军为马叔叔。在采访期间,蔡述波与徐小岩将军交流徐向前元帅的故事和蔡威当年的默默无闻工作情景。

国务院某机构的“业内人士”张骐严博士则认为,蔡威即时准确的情报,为党中央召开遵义会议提供了保障。关于这方面的观点,我和郑承东交流过,也请教过业内同行,这在红军长征时期显得异常重要。因为,开这个会议的前期工作已完成,就等着有那么几天“安定”的时间来最终确定,蔡威的情报恰巧准确提供了这个机会,在遵义这个地方,可以“安定”几天,这几天完全可以完成议题,达到了会议所要的效果。所以,我们还调侃说,遵义人民要感谢蔡威,否则,这个一定要开的会议可能就不选在遵义了。

没能带队晋京参加这次采访,我感到很遗憾。当时我在政府副区长的工作岗位上,分管工业等,正值宁德时代、上海汽车宁德基地的防疫复工时期,协调的工作量特别大。但我感到欣慰的是,宁德驻京的王细华同志当好“东道主”,提供了一切方便;福建籍乡贤温女士无偿的提供,让摄制组有了理想的拍摄地;在京的军方、地方领导和专家们给予了大力支持,特别是徐小岩将军,让拍摄组拍到徐向前晚年居住的老房子,让我们身临其境,让我们走近了元帅,走近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现在,中央军委办公厅这封来信的信封和徐向前元帅在信中的题词,都摆放在宁德蔡威事迹展陈馆里,成为展馆的核心内容和镇馆之宝。我也常常在这个展厅里讲述这段鲜为人知的故事,解读这段无名英雄背后的故事。  □陈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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