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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光:麂叫声声

2020-11-11 08:57:44 三都澳侨报

仿佛这一生命中己经注定一般,偶然一次与山麂的邂逅,让记忆的长河又擦试出一次清晰,拎出一串水灵灵的难忘。

山麂是什么?乡下人说是山神放养在山上的羊。不过它没有家羊温驯得让人亲近,满身沸腾着一种天然的野性,总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叹息。

正月初九的早晨,阳光被淡淡云层过滤出几多的柔和,我从蕉城出发,朝一条已经很旧的通往山上电视转播台的公路走去。

穿过一片密密麻麻的民房,又把路边田间的几个大小寺庙甩到了身后。造物主神奇的手曾经把大山拿捏出一扇又扇的褶皱,脚下的公路就在褶皱中穿来拐去,时而入了浅湾,时而出了小山坡。

公路两旁绿树成荫,路外水泥挡墙爬满绿得过头的青苔。来往的车辆不多,偶尔驶来一两部,行人更是稀少。安静的地方必是一个美妙的世界。一路上,我漫不经心地走着,又充满好奇地看着听着,路边花草露出了万千的艳姿,远处绵绵起伏的山峦被树枝“犹抱琵琶半遮面”,树叶草丛掩盖不住的鸟叫虫鸣,山涧漏出山泉的叮咚……

路太寂静了,哪怕丢下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可听。我面前几只活跃的小鸟,也许很久没有与人有过亲密的接触,兴奋地从树枝跳到地上,一会儿落在路中间,一会儿又飞到水泥挡墙上,朝着我频频点头作辑,尖尖的嘴唧唧不停地叫着,还翘起尾巴展览出好看的羽毛,似乎以这种隆重的礼遇会见久别的老友。待离我一米之距,它又扑拍几下小翅膀飞在前面的安全线内,又在故伎重演,重复昨天的故事。

对面山上一条通往罗源县百水电站的公路,倒像一个穿着绿裤子人扎一根宽松裤腰带般蜿蜒。两山之间一条小溪,因建水电站,过去溪水流的地方有的变为蓄满水的蓝色库区,有的断流后现出怪石嶙嶙的溪床,已经失去往日岁月的欢歌。

“咯咯咯”的山麂叫声,在公路下百米远树林响起。这叫声我已耳熟了,儿时住山村日子里经常听到。记得那时房屋无围墙,睡觉的房间仅用木板栅起,缝隙有如手指大,漏进不少的冷风。夜里后门山上山麂叫了,就害怕它跑来把房间的木板顶倒钻进房间。想到这儿便全身发抖,再也睡不着了,把被子蒙住头,熬到天亮,浑身的汗水像被水浸泡过般湿淋。但母亲每次听到麂叫,就肯定地说天要下雨了,次日的农事做了另外安排,先知先觉又往往准确无误。

其实山麂叫还有一种情况,那是山麂处在发情期时,就高歌引吭呼唤着山里另处觅食的伴侣,来完成它们传宗接代的情感脉络。

进入21世纪,山上植被恢复的又快又好,戴上一顶绿水青山的大帽子。广阔的树林草丛,让山麂们处处都是温謦的家,人类和山麂己经融入和谐的生物圈。回想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家家户户老虎灶烧柴草时,县城附近的每座山上草都割去了,裸露出光秃秃的山和黑色的石头。人们连小小松树也不放过,长出的枝丫砍的光光,剩下一根光光松杆,倒有几分像输光被脱去衣裤的赌徒,颤颤地站在山头,怎么奈何得起大海里吹狂风?

那样的生态环境,无处藏身的山麂整日掩泪而活着。

又从一个浅弯处走出,离坡头还有十步路之远。忽然间,公路上方的山上树林里滚下一团黄色,还伴着声响,定睛看去一只浑身黄色的山麂,那么镇定地站立公路中间,它的头斜向风吹来的上方,注目着什么?

山麂,我小时候在老家罗源山上看见过。一次下过雨后彩虹拱起,一只山麂跳到园里吃地瓜叶,我正想大声叫喊时,母亲已经捂住我嘴巴。她轻声说:“给它吃吧,它肯定饿坏了。”

做梦也想不到今天有如此的眼福,这么近距离地观看山麂。

山麂竖起两只兔子般耳朵,边上长一对儿小角,应该是一只母山麂,或许它听见路下情人呼喊的密电码,再也捂不住那个荡漾的春心,奋不顾身从山上赶来,在路中间定位情人准确位置。人们常说热恋中情侣智商为零。山麂也逃不出这个宿命,一时也失去对危险的防范。

山麂也许发现了我,也许感觉到其它危险。突然,它像触电一般蹦跳起来,一甩头朝路边的草丛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想起父辈的叮咛,山麂跑进房屋里来躲难,不做下井落石,更不能宰杀,要在它身上扎一根红线或一条红布,让它回归大自然。听说放生人会好运连连。

我向着对面那条公路,也顾不了林间山麂约会,“哟哟哟”大声呼喊着,声音滑过路边树叶,越过干涸的溪床,爬上对面峭壁悬崖后,又隐约地回响过来。

不觉间,闻到了一股饭的弥香,离村庄不远了。  □ 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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